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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8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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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過齊沅沅是不相信什麽氣運不氣運的, 倒是想起封珩之前說,封衍若是不答應夏侯筠,那麽這江舟便不得安寧。

所以她想只怕這個時候夏侯筠一黨選擇動平山君墓, 多半是打算真到了正面和平山君交鋒的時候,在這平山君的地盤上, 他們便是強龍難壓地頭蛇,因此才做出這背後捅刀子的事情。

撬人家祖宗的墳,也可以說是釜底抽薪。

可是如此一來,這不就意味著他們一直以來的打算,都不是合作?而是單方面就把江舟的命運決定了,替這封衍做了抉擇?

那這王二公子就在這江舟, 他既然是王家少主,王家這不是將他往火坑裏送麽?如今的封衍必然是在暴露之中,不管這事與王二公子是否有關聯, 這滿城也就只有他有這個實力去動這水底墓。

所以無論如何也跑脫不了的。

除非, 來的不是什麽王家少主, 這個身份一直都是個幌子罷了。

想到了這裏,不免是有些激動, 從上面下來,示意周道祟隨自己走, 待遠離了那人群,到無人之處,她才將自己的懷疑告知。

周道祟聽了,半晌未語, 沈思著眉頭, 撫著下巴的那幾根青須,才緩緩說道:“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。”這位王二公子, 極有可能是假的。一面又道:“沒事,反正起霧後,你不是要去探一探麽?到時候便知真假了。”

江舟發生了這樣大的事情,老百姓們其實已經將本身和平山君府以及這江舟聯系在一起了,在他們的心中這便是一體。

所以如今平山君的水墓被破壞,滿城也是人心惶惶的,連帶著這最熱鬧,讓人醉生夢死忘記憂愁的華庭也一下清冷了下來。

老百姓們開始擔憂害怕,整個江舟城的上空就像是籠罩著厚厚的一層恐懼。

這原本熱鬧繁華的城池,也在一夕之間就沈寂清冷了下來。

齊沅沅和周道祟沿街走著,看著街上三三兩兩的行人,皆是神色慌張,來去匆匆,兩旁的商鋪倒是開著,只是東家和小二們都無精打采的,大家還是都在為江舟的未來所擔憂。

原本好好的國度如今四分五裂,四方群雄起,幾位皇子藩王各處稱帝,這烽煙兇猛,權力者眼裏只有疆土和統治權,老百姓們的生命在他們的眼裏不值一提。又有江南水患,這江舟雖是占了這天時地利逃脫了一劫,可是這如今發生的事情,讓老百姓們還是有一種大難將至的感覺。

這種恐慌之下,誰還能像是昨日那樣安心生活?

齊沅沅看著這一幕,如果不是親眼所見,實在是難以想象,一座城池要毀滅原來是這樣輕而易舉,甚至都不用一兵一卒,只攻心便讓老百姓們放棄了對生活的積極。

“你說,怎麽才能阻止戰爭呢?”她脫口問,但是這個千古難題,即便是到了自己那個時代,依舊是沒有辦法解決,和平似乎就不能成為永恒。

所以她也沒指望周道祟能回。

周道祟也沒有正面回應她的話,而是擡頭看著這陰沈沈的天空。

原來還明媚的晴空,從昨日那水底墓被破壞之後,整個天空上方就籠罩了層層疊疊的灰色雲層,給人一種雖是會砸下來的感覺。

什麽都看不清楚,即便是那耀眼的太陽,也被阻擋在了雲層之外,光仿佛就沒有辦法照入這座城池裏一樣。

“我知道,你不信,可是墮星落下,天下大亂,這是沒有辦法阻止的。想要天下太平,只能等另外一顆星降臨。”

每一次齊沅沅聽他說這種話的時候,都覺得虛無縹緲沒有半點依據,可是面對這江舟城忽然籠罩在上方的壓抑,她開始相信周道祟了,“那另外一顆星,什麽時候降臨?”

“我哪裏知道?改朝換代,少不得要個十年起步。”周道祟隨著,像是想到了什麽,很認真地朝齊沅沅看去,“其實,就算你是殺了王家二公子,那會出現三公子四公子,你即便真有本事殺完了各路群雄掌權者,可是大當家沒了總會有新的大當家站出來,生生不息,你是殺不盡的。”

齊沅沅其實有那麽一瞬間,是想著去刺殺這些戰亂者,但是周道祟的話說得對,她怎麽可能殺得完?只能稍微動動手,拖延一下局勢罷了。

於是嘆了口氣,“回去吧。”這外面的氣氛,比華庭裏還要讓人覺得壓抑。從昨天的事情發生到現在,也沒有封珩的消息,也不知如今怎樣了?

還有公孫偃月……

回到華庭的時候,不過暮色降臨罷了,等齊沅沅小息一會兒起來,竟已經戌時三刻了,窗軒半掩,外面卻是霧蒙蒙的一片,那窗外璀璨的萬家燈火已經被霧氣阻擋,再也看不見點點星火了。

她驚了一下,回頭朝桌上的沙漏看過去,確定了還沒到明天,這忙收拾一回,便去隔壁敲響了周道祟的房門。

“進來。”周道祟似乎就是在專門等她一樣。

齊沅沅推門進去,只見他正襟跪坐在棋前,縱橫交錯之上,黑白子正是龍虎相爭。她不擅長這些文雅的事物,但是看了一眼,也覺得是黑棋要贏,“你這麽無聊麽?”

周道祟左手執黑子,右手白子,聽到齊沅沅的話,一臉高深莫測地笑道:“你不懂。”

齊沅沅的確不懂,但還是在他旁邊坐下,“外面你瞧見了麽?”

“嗯,不過說好了明日再去,你就得給我等到子時後。”周道祟眼皮子都沒擡,手中的白子落下,瞬間便扭轉了局勢。

齊沅沅瞥了一眼,沒再說話,只是心裏還是有些著急,坐也不是站也不是。

周道祟自己玩得津津有味的,見她在旁邊晃,有些受不住,“你一邊去,或是吃點東西,再做做準備,差不多也到時辰了。”

齊沅沅想來也是,這樣坐著幹等太讓人煎熬了,便去用膳,回來又收拾了一回,瞥見外面那兩米看不見人的迷霧,便不打算貼什麽□□了。

感覺多此一舉。

盼啊盼,終於看著那沙漏盡了,立即起身。

剛開門,就看到周道祟站在門口,一副仙風道骨的樣子,“你幹嘛?”她將周道祟上下打量了一眼,發現對方背著劍,一時有些楞住,“你不會想跟我去吧?”

卻聽周道祟說道:“你去你的,我去我的。”說話間,還朝齊沅沅炫耀了一下他腰間掛著的星羅盤。

“你不是不會水嗎?”齊沅沅皺著眉頭,有些不大放心。

“你放心,我肯定不能那麽蠢,直接跳進湖裏去,走吧。你看外面的霧。”他說著,轉過身走在前頭,朝齊沅沅指著窗外。

窗外已經徹底看不清楚一絲多餘的燈火了,整個城池好像恢覆到了混沌之初一般。齊沅沅有些懵了,“這……”還怎麽辨別方向?

“不慌,今晚東南風。”他看到齊沅沅露出驚訝的表情,忙笑道。

齊沅沅聞言,也松了一口氣,有風在那就真不用慌。與他一起自那廊道通風口跳出去,各奔東西去了。

有這風作為方向指引,齊沅沅倒是沒怎麽費勁就到了湖邊那王二公子的住所。只是這路上腳下皆混沌,仿佛踏於那深淵之中,直至靠得極近了,才能看到那瓦舍間露出來的微弱光芒,才曉得哪一方有為屋舍。

只是這樣的寂靜中,給人一種極其不安的感覺,齊沅沅到這湖畔庭院的時候,哪怕看不見,但作為一個習武之人,依稀能感覺到那迷霧中處處是人。

不過,只要她能沖破這一道屏障,進入庭院中找那王二公子,便是輕而易舉的事情了。

霧很大,看不見彼此,她就站在這旁邊,經過對這些人的腳步推敲,知曉了他們五步之距便有一個五人組的巡邏護衛,且還是流動著的。

如此一來,幾乎是時時刻刻都有人在圍著這墻轉,想要進去只能尋找他們步伐間的誤差。

這就需得耐心等待了。

而齊沅沅作為一個賞金獵人,最不缺的,也就是這耐心,終於在一個時辰後,讓她等到了這些巡邏護衛間的誤差,順利地進入了這銅墻鐵壁一般的屏障。

一切似乎就變得順利起了,反正看不見彼此。

這庭院如今住的雖然是王二公子,四處也是王家的人,但終究是這江舟本地人所建造的,所以齊沅沅昨天就已經拿到了圖紙,如今在院子裏走了盞茶,就大概知道自己如今所在什麽位置了。

因此接下來去往那王二公子所住的正房,也是輕而易舉的事情。

只是此前封珩提過,這王二公子身邊有好幾個高手,甚至還懷疑其中一個就是‘瀾’。

可齊沅沅自己就是瀾,她其實還是很好奇,這位一樣和她擅長用雙刺的高手,到底是個何方神聖。

然而她才到了這正房附近,便聽到裏面傳來碗碟摔碎的聲音,隨即傳來一道憤怒的冷笑的聲音,“我是答應了來此,可是他答應我的事情呢?”

齊沅沅聞聲止步,只聽裏面傳來一個中年男人的粗啞聲音,“公子盡力了。”

“我要的是他盡力嗎?我是要清兒活著!”這個年輕的聲音再度響起,似乎已經到了那崩潰的邊緣。

但是那個中年男人似乎並不擔心,反而口氣平穩地說道:“你現在大約沒有明白,你已經沒有任何與少主談判的籌碼了。”

齊沅沅聽著這人提起‘少主’二字,不免想起前天自己的懷疑,莫非真讓自己猜對了,這次來的是個替身?

果不其然,只聽那年輕人氣急冷笑,“是了,當我踏上船來往這江舟的時候,已經註定了我和清兒的結局,是我自己蠢,居然選擇去相信一頭狼會講誠信。”

這人說完這話,大抵是認命了,齊沅沅能聽到他絕望的嘆息聲,然後裏面繼續傳來他的聲音,“所以,你們現在是要殺了我,還是等平山君來動手?”

齊沅沅心想,裏面這人既然能冒充王二,那豈不是跟王二十分相似?若是把他救下來,等往後真正的王家少主掌控了王家,自己再去把他倆換了,豈不是就空手白得了一個王家?

想著似乎不錯,但實際操作齊沅沅肯定不會,但不妨事。

還有陸脩遠啊。自己完全可以把這個假的王二交給陸脩遠,至於要如何用,他看著辦就好了。

而這時,裏面傳來了那個中年男人的聲音,他沒說會由誰來結束對方的生命,而是很冷淡地說道:“這就是命,你不認也得認!”

只不過下一瞬,齊沅沅聽到了抽刀的聲音。

與此同時,她本身就像是一件兵器一般,從那敞得並不大的窗戶裏貫入,手中的雙刺分別刺在那人的脖子上和舉著刀的手上。

兩道滾熱的鮮血同時飛濺起來,撒得眼前那人滿身的錯愕和驚嚇。

齊沅沅也沒想到,這人怎麽對這裏的防衛如此自信?搞得自己一招就將他斃命了。當下收起雙刺,看朝那個衣襟被鮮血染紅了的年輕人,“你想活麽?”

那人聽到她的話,似乎才像是回過神來一般,“你覺得我想死嗎?”但他看著地上明明已經斷了氣,但是身體還像是不甘心,不斷抽搐著的屍體,還是覺得有種不真實的感覺。

“那跟我走。”把人打暈拖走是下下策,既然願意活著,那帶出去再說。

當然,她沒真把後背留給這人。

那人見她動了腳,連忙緊隨其後,發現對方竟然比自己還熟悉這庭院,在離開這別院後,終於忍不住問,“你是平山君府的人?”不然怎麽對此處如此熟悉?

“不是。”齊沅沅回得很幹脆,頓住了腳步,目光審視著他,“你真的是假的王二?”

那人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臉,“我叫王曳,與他是雙生子,王家的家規,你應該聽說過。”

“沒聽過。”不過齊沅沅大概能猜出一二,越是那些大家族或是皇室,便總覺得雙生子不吉利,只會留下一個。

果然,還是老掉牙的傳統。只聽這位王曳說道:“我與他一母同胞,只因他比我先出生,我就不能存在。”但沒想到還被發現了。

齊沅沅卻忽然防備起來,“有追兵。”

明明前後四周都是伸手不見五指的迷霧,可齊沅沅還是感覺到了,湖畔庭院那邊有追兵來了,當即便領著這王曳朝著湖邊方向去。

被迫上了一艘小舟。

這個時候,水上反而追安全了,湖面並不是波瀾平靜,小船的聲音很快就被淹沒,那些人卻未察覺,繼續在岸上追。

時間還早,齊沅沅也就先不著急,任由這小船在水面漂泊。

兩人雖然此刻同在這一艘小小的船上,但卻看不見彼此,也大概是這種看不見對方表情的狀態下,那王曳忽然敞開心扉,“我以為,我們終究是一母同胞,我既然願意替他冒險,他也會盡力保護我所愛。”

然後也不問齊沅沅想不想聽,就像是自言自語一般,與齊沅沅說起當初自己如何躲過一劫,自此在那鄉間長大,那位清兒是他的青梅竹馬,可是因為江南水患,他們沒了家,他也被王二找到。

王二和他做了交易,他替王二來江舟,王二替他治好清兒的病。

他信以為真,哪裏曉得會是這樣一個結局。

“我從前不恨王家,也不恨誰,我只恨我命,可是如今我又覺得不公允,我又做錯了什麽?憑什麽不要我的時候任由我在外自生自滅,需要我的時候卻又是拿我來做擋箭牌,我存在的意義究竟是什麽,對他們也算什麽?”

他像是發牢騷,又像是在對免運的不公而叫囂。

但齊沅沅如今還是只關心他到底是王曳還是王二公子,“那你現在想幹什麽?報仇麽?”

“報仇?”這個詞對於王曳來說,有些縹緲,有些觸不可及,可是聽到這報仇兩個字,他卻覺得熱血沸騰,那些絕望中似乎又生出了絲絲的希望。

但同時也意識到了一個問題,朝齊沅沅問道:“你為何要救我?”

“我本來要殺你,但發現你是假的。”齊沅沅也是坦誠,“當然,留下你,還是覺得你有用。”

對方明顯楞了一下,隨後忽然問道:“是不是因為我這張臉?”

“對,想報仇的話,可以利用這張臉,王二公子想讓你做他的替身,那你何不讓他做你的替身呢?”齊沅沅見對方如今情緒如此激動,便蠱惑著。

這多少是有些用的,王曳試著考慮了一下,甚至覺得這是自己報仇的捷徑。可旋即他又垂頭喪氣起來,“說起來簡單,可是我自小生在鄉野,除了一身蠻力,什麽都不會。”

“我可以找人教你,只要你願意學。”這些齊沅沅覺得都是小事情,最重要的是,這王曳有這份決心。

她說完,便覺得身旁的迷霧裏,似有什麽龐然大物在靠近一般,一種極其不好的預感忽然升起,隨後小船便撞翻了。

這從水中掙紮出頭,才發現不知道什麽時候有艘畫舫靠近了,這會兒自己才看到上面掛著的燈光。

只是,太暗淡了。

這人在水中的聲音和船只行駛的水聲是不一樣的,兩人很快就被船上跳下來的水手給撈到了船上。

濕漉漉地被拖進了那船廳裏,齊沅沅一下傻了眼。

要不要這麽巧?怎麽會是封珩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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